正在喝湯的顏瑾虞覺察到他的目光，身形微僵，從湯蠱裡探出一隻眼睛來看他。

　　眼底隱著淡淡的警告意味。

　　讓他顧念著點場合。

　　殷九燼本來心思微動，突然瞧見她這探出半邊臉來，眼神還有些兇狠的瞪著他，卻絲毫不嚇人的模樣，那抹心思忽而一散。

　　隻覺得她這樣可愛得緊。

　　親自將她喝完湯的湯蠱接過來，遞給程嬸。

　　才沒忍住擡手捏捏她的臉。

　　「九哥，你幹嘛啊？
」顏瑾虞控訴的瞪他，順勢握住他的手腕要將他的手拿下來。

　　「別總捏我的臉，都要被你捏變形了。
」

　　「不重。
」殷九燼是說他的力道並不重。

　　「重不重我還不知道啊？
你是捏在我臉上，疼的是我。
」

　　「算了，今天是你生日，我就不和你計較了。
」順勢將握著他手腕的手滑下，握住他的手，「走吧，我們去散步。
」

　　殷九燼看著被她握著的手，視線轉而落到她臉上，眸中含笑，「好。
」

　　任由她牽著他往外走。

　　天已經轉涼，就算今天的天氣不錯，太陽也並不曬人。

　　兩人就這麼牽著手走出別墅，往已經有些破敗的花海走去。

　　屋中，看著相攜走遠的兩人，殷宇涵和秦蒹葭對視一眼。

　　「我們也去走走？
」殷宇涵問。

　　秦蒹葭點頭，將手放進他伸過來的手心。

　　看著前面兩人的背影，秦蒹葭略帶感慨的說：「看來，燼兒對顏家這個女兒是真的上心了。
打小我就認識燼兒，別說後來的他，就是八年前，我都沒見他用這麼溫柔的眼神看過誰。
」

　　殷宇涵沒說話，不過顯然是贊成秦蒹葭這話的。

　　「對了，我剛才那麼和媽說話，你沒生氣吧？
」

　　殷宇涵搖頭，她佔理，他自然不會生氣。
畢竟就連他自己，當時也被他母親氣得不輕。

　　看著她，「不過下次別這樣了，總歸是一家人，鬧太僵，你在殷家的日子也不好過。
」

　　秦蒹葭聞言笑笑，「怎麼，還怕媽會欺負我啊？
」

　　殷宇涵沒正面回答，隻說：「媽近些年，似乎愈發不可理喻了。
」

　　秦蒹葭將他眼底那一抹黯然看在眼裡，卻沒道破，「哪有那麼說自己母親的？
好了，長輩的事我們就別多管，隻要盯著別讓媽再激怒燼兒就好。
」

　　深深看她一眼，殷宇涵神色一柔，「嗯。
」

　　看著走在前面有三三兩兩花朵的花海中的兩人，視線停在顏瑾虞身上，秦蒹葭突然問：「你覺得顏家這個大女兒，如何？
」

　　「弟媳，不妄加評論。
」這不是說殷宇涵不重視殷九燼這個弟弟，而是給殷九燼足夠的尊重。

　　他相信殷九燼有自己的判斷，對殷九燼的私事不多加插手。

　　秦蒹葭一默，「你說得對，不妄加評論。
燼兒自小就有主見，又靠著他自己擁有如今的身份地位，又豈會是輕易就能被人蠱惑的？
既不是被人蠱惑，就說明他是真的對顏家這個女兒上了心。
」

　　「以燼兒的眼界，能得他上心的女孩，想來也差不到哪裡去。
」

　　「就是沒想到真正的顏瑾虞是這樣的，倒是與傳言有些差異。
不提其他，單她這一身氣度和面對我們幾人都絲毫不露怯的膽色，就不像一個流落鄉野孤兒院早早輟學打工的小女孩能有的。
」

　　殷宇涵也擡頭看著前方顏瑾虞的背影，眸光微頓，「傳言這種東西，沒有多少是可信的。
」

　　秦蒹葭一嘆，「說得也是，傳言不可輕信。
許是出身使然，不管氣度還是膽色，都是藏在骨子裡的吧。
」

　　「而且我看得出來，她對燼兒也是極好的。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，有那麼一瞬間，我居然覺得她很寵燼兒。
就剛才，她那麼維護燼兒，為了燼兒，甚至不惜得罪未來的婆婆。
」

　　說著，秦蒹葭不由輕笑出聲，「應該是我想多了，她就算和傳言有些差異，卻終究不過一個十八歲的女孩，論起閱歷，她比燼兒差了不知多少，她瞧著還那麼天真爛漫，像個沒長大不知人心險惡的孩子，對燼兒怎麼可能會有寵？
」

　　「就算她對燼兒有所不同，有的也應該是對燼兒的依賴才是。
」

　　寵？

　　不止她，他也感覺到了。

　　殷宇涵想。

　　不過，要說一個普通小女孩對燼兒有寵，還真不太可能。

　　大名鼎鼎的「九爺」，單是提起名字都能嚇著一票人，氣勢這麼足，氣場這麼強的燼兒，顏瑾虞能在他面前不露怯，膽子都算大了，又怎麼敢不自量力的對燼兒有「寵」？

　　如果真有，隻有兩種可能。

　　一，顏瑾虞單純到傻的地步，不知道「殷九燼」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；

　　二，顏瑾虞自身有著極大的能耐，甚至到了可與燼兒匹敵的地步。

　　這種可能，幾乎為零。

　　顏瑾虞看起來也不像個傻到自不量力對什麼人都敢「寵」的人，所以……

　　「也許，她隻是對自己在意的人比較維護。
」

　　說著，殷宇涵又輕輕感嘆，「這樣也好。
」

　　「是啊，這樣也好。
就是媽那裡……」說到這裡，秦蒹葭止不住皺了皺眉。

　　這事還真沒辦法忽視。

　　稍一不慎，燼兒許就會和殷家漸行漸遠。

　　「不必擔心，爸會看著。
」頓頓，殷宇涵又說：「再說，媽還不至於蠢到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，除非她當真不想要燼兒這個兒子。
」

　　「話是這麼說，我還是擔心……」

　　不是擔心顏瑾虞，而是擔心殷九燼。

　　秦蒹葭是真的將殷九燼當親弟弟看待。

　　「家世是改變不得了，至少要在其他地方再讓媽找不到說的。
我聽說顏家二小姐，也就是虞兒那個雙胞胎妹妹如今在上高三？
這段時間好像放寒假了。
北城果然比帝都暖和很多，在帝都都是大棉襖，哪像在北城，這個季節穿這麼少出門都隻是有些涼。
」

　　「言歸正傳，虞兒的雙胞胎妹妹在上高三，虞兒如果正常上學，現在也該是高三了。
不如，讓燼兒給她找所學校？
」

　　「也不是非要讓她學多少，畢竟燼兒賺的錢養她幾輩子都足夠。
隻是女孩子，哪怕將來沒有自己的事業，也應該多充實自己。
不隻為自己，也為讓旁人在這方面找不到說辭。
」

　　「殷家，到底不比尋常人家，殷家兒媳，也不是什麼人都做得的。
虞兒和燼兒如今在北城還不覺得，等以後回了帝都，總要接觸各式各樣的人，燼兒也不可能時時護著她。
」

　　「這事祖父提過。
」殷宇涵接話。

　　秦蒹葭一愣，這個她倒是不知道。

　　殷宇涵看著她解釋：「祖父上次來北城，就和他們提過這個事，顏瑾虞似乎很排斥上學。
」

　　「為什麼？
擔心跟不上？
」

　　「跟不上又有什麼關係？
又不是要讓她去考第一名，學校裡多的是差生，她就算去上學，也未必是最差的那個。
」

　　排斥上學這個事，從小到大都是優等生的秦蒹葭不是很懂。

　　「如果擔心跟不上，可以找幾個家教，再不然讓燼兒自己教，或者我來教也行啊，我上學的時候學習成績還不錯，我工作也不算忙。
」

　　「別瞎摻和，你工作忙不忙我還不清楚？
幾次安排好旅遊的行程，都是因為你抽不開身最後不了了之，比我還忙。
」

　　這語氣……

　　縱然不明顯，但確實帶著控訴。

　　秦蒹葭歉疚的笑笑，「行吧，那我就不多摻和了。
旅遊的事……不然，我來安排行程，我們出去玩幾天？
你什麼時候能空下來？
」

　　殷宇涵腳步一頓，定定看她，「我有年假，隨時可以。
」

　　秦蒹葭一笑，「那好，我來安排。
」

　　「不過，顏瑾虞上學這個事，你倒是可以勸勸。
你們都是女孩，會比較好說話。
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
」

　　罷了，秦蒹葭低低感慨：「真搞不懂，怎麼有人會排斥上學呢？
讀書學習有什麼難的？
」

　　他們說什麼，走在前面的兩人並不知情。

　　「九哥。
」顏瑾虞晃著兩人牽著的手，一跳一跳的上前，就這麼倒退著面對殷九燼。

　　「嗯？
」

　　顏瑾虞眨巴著澄澈的大眼睛，「你當真沒有小時候的照片？
一張也沒有？
」

　　她一臉的期待，還是用著這麼讓人心軟的表情。

　　殷九燼將她的手握緊了幾分。

　　「沒有。
」

　　顏瑾虞不走了，突然停下，擡頭滿懷期待的看著他，「當真？
」

　　殷九燼也停下，兩人離得很近，他垂眸看她，「就那麼想看？
」

　　顏瑾虞連連點頭，「嗯嗯，想看，特別想看！
」

　　突然眼睛一亮，「所以九哥，你其實是有小時候的照片咯？
」

　　「總有那麼一兩張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