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瀟瀟看閔晴嵐一眼，再看向秦蒹葭。

　　以她這幾天和秦蒹葭的接觸，已經大概清楚秦蒹葭是個怎樣的人，秦蒹葭不可能不知道閔晴嵐並不知顏瑾虞的身份。

　　既是知道閔晴嵐不知，還當著閔晴嵐的面這麼問出來，比起秦蒹葭是忘了閔晴嵐還在這裡，她更願意相信秦蒹葭是故意的。

　　她故意當著閔晴嵐的面問出來，故意讓她當著閔晴嵐的面解釋，就是要讓閔晴嵐知道顏瑾虞的身份。

　　意圖是什麼，殷瀟瀟也差不多猜到了。

　　以目前閔晴嵐對顏瑾虞的態度，應該不是為了讓閔晴嵐忌憚顏瑾虞。

　　或許，秦蒹葭隻是想讓閔晴嵐不做這個家裡唯一不知情的人，以免將來閔晴嵐從別的地方得到真相後又鬧。

　　不過以閔晴嵐的膽子，鬧是應該鬧不起來的，這一點秦蒹葭應該也清楚，她估計隻是不想讓一家人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有一天再變糟糕。

　　「鬼剎島，柳廣。
」

　　「柳廣這個名字你們或許不知道，但閔家老爺子有個私生子叫閔權，你們應該聽說過。
我聽說，年前閔家的宴會上，閔家那個原先的女兒好像就是閔權親生的。
」

　　殷瀟瀟這一說，不止秦蒹葭，閔晴嵐也想起來了。

　　她好歹是閔家的養女，閔家突然冒出一個私生子，原先她很喜歡的閔絲絲並非閔桂離的女兒，而是那個私生子閔權的。

　　這件事，當天閔家的宴會上，即使她被那樣血腥的場面嚇到了，也還記得清楚。

　　「你說的柳廣，就是這個閔權？
」閔晴嵐問。

　　「還有鬼、鬼剎島？
」閔晴嵐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鬼剎島是什麼？

　　但凡有些家底的人，就很少有沒聽過鬼剎島的！

　　「不錯，柳廣就是閔權，柳廣也是鬼剎島的主人，昀兒當年就是被柳廣派人擄去鬼剎島，後來我們查到，就潛入鬼剎島救出昀兒……」

　　後面的事，殷瀟瀟沒有繼續說。

　　也有些說不下去。

　　從前的事，她並不想再去回憶。

　　但這樣，就足夠讓閔晴嵐聽明白了。

　　閔老爺子的私生子是鬼剎島的主人，當年擄了鳳昀到鬼剎島，而鳳昀和顏瑾虞早就認識，兩人還互相救過對方。

　　那麼顏瑾虞……

　　是什麼人？

　　不管是什麼人，和鬼剎島有牽扯，都不會是什麼普通人！

　　秦蒹葭看閔晴嵐一眼，問殷瀟瀟，「那姑姑您和姑父這些年……都是在那個柳廣手裡？
也就是……在鬼剎手裡？
」

　　早有猜測，但真正問出來，秦蒹葭還是第一次。

　　殷瀟瀟和鳳黎回來之後，殷家基本沒人主動提起這個事，大家仿若當這些事不曾發生一樣。

　　殷瀟瀟點頭，「嗯。
」

　　秦蒹葭瞬間沉默。

　　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。

　　事前想到是一回事，得到肯定回答後又是另一回事。

　　鬼剎那種存在，對敵人又豈會友善？

　　這些年，姑姑和姑父是怎麼熬過來的？

　　那個柳廣居然這麼多年都沒對他們下殺手，還真是讓人震驚。

　　她也知道柳廣留著姑姑姑父一定有理由，她也不想去追問，就是一想到姑姑姑父這些年在鬼剎手裡不知道都受過怎樣的折磨，她就一陣心有餘悸。

　　秦蒹葭尚且這樣，更可況閔晴嵐。

　　閔晴嵐動容，「瀟瀟，那你和鳳黎這些年定是吃了不少苦。
」

　　殷瀟瀟淡笑不語。

　　又豈是吃了不少苦這麼簡單？

　　如果不是鳳黎在柳廣手裡，她一旦出事，鳳黎也活不了，她根本堅持不了這麼多年。

　　見她不說話，閔晴嵐不好再問。

　　猶疑片刻，終於還是將心裡最大的疑惑問出來，「瀟瀟，你說顏……你說瑾虞救過昀兒，昀兒早年又被鬼剎島擄去，那瑾虞……又是什麼人？
」

　　「鬼剎島如此神秘，如果不是有人故意透露消息給我們，就算是我和鳳黎都未必能查到鬼剎島的所在。
昀兒既是被鬼剎島擄去，生活在鬼剎島上，虞兒救過他，大嫂覺得虞兒是什麼人？
」

　　閔晴嵐驚詫。

　　殷瀟瀟繼續：「柳廣是鬼剎的主人，而虞兒，是柳廣最大的敵人，鬼剎島被毀，柳廣死裡逃生，皆和虞兒有著莫大的關係，甚至最後將我們從柳廣手裡救出來，並解決掉柳廣這個禍害，虞兒也功不可沒。
」

　　閔晴嵐愣住，好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
　　鬼剎島是被什麼人毀的，她也略有耳聞。

　　鬼剎內部動亂，第一殺手「魑」聯合另外三大殺手對鬼剎島出手，鬼剎島毀在他們手裡，鬼剎的百年基業也一朝盡毀！

　　四大殺手……

　　顏瑾虞、閔如風、席鳳玲、霍思雨，不就剛好四個人？

　　而且他們四人，除了席鳳玲她不清楚，其中三人都曾失蹤過！

　　他們就是那四大殺手？
！

　　年前閔家的宴會上，四人出手明顯以顏瑾虞為主導，那麼，顏瑾虞是……

　　那個第一殺手「魑」？
！

　　閔晴嵐更加震驚。

　　難以置信。

　　第一殺手「魑」的大名，她不是沒有聽過。

　　九年前一戰成名！

　　那時顏瑾虞才十歲！

　　閔晴嵐心驚，隨即就是後怕。

　　想起了她當初在景山那樣不客氣的和顏瑾虞說過話！

　　顏瑾虞說敢殺她，真不是在開玩笑！

　　不，她早就知道顏瑾虞當真敢殺人不是開玩笑，可那時她並不知道顏瑾虞的身份，現在知道，給人的衝擊是完全不同的。

　　第一殺手，不知曾有多少大佬級別的人物死在她手裡，要殺她，不就是擡擡手的事？

　　四肢冰涼。

　　「看樣子，大嫂是猜到虞兒的身份了，那大嫂會因虞兒的身份乾預她和燼兒的事嗎？
」

　　閔晴嵐面色蒼白。

　　她倒是想，可她敢嗎？

　　她還不想死！

　　殷瀟瀟見她一副嚇傻了的模樣，說：「大嫂，其實虞兒的身份，燼兒應該早就發現了，燼兒對她的感情如何，我剛回來沒幾天都看得清楚，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。
」

　　「他們的事，你還是少管吧，燼兒也不是沒有主意的人。
」

　　「再說，虞兒當年救過昀兒，算昀兒的救命恩人，又將我和鳳黎救出來，還殺了柳廣為我們報了多年的仇，我們一家三口都欠她的，會站在她那邊。
」

　　雖說柳廣最後是死在燼兒手裡，但虞兒和柳廣纏鬥那麼久，她是看在眼裡的。

　　燼兒不出手，柳廣會死在虞兒手裡。

　　「大嫂，我想你應該不希望連我都站在你的對立面吧？
」

　　「就算沒有這些，大嫂，你覺得虞兒和燼兒的事，你能摻和嗎？
別怪我沒提醒你，別看虞兒總是一臉帶笑，看著十分好相處的模樣，她內裡可不是這樣的。
如果她內裡也是這樣，她怕是早就死在鬼剎島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。
」

　　閔晴嵐沒說話。

　　但她心裡想的是，不用殷瀟瀟提醒，她也知道顏瑾虞是什麼樣的。

　　當初在景山，顏瑾虞還沒有真正出手，她就被嚇到了。

　　「媽，姑姑說得對，虞兒和燼兒的事，我們還是少摻和的好。
」秦蒹葭說，「我想，您應該不希望如今殷家好不容易融洽的氛圍再被破壞，回到從前的水深火熱吧？
」

　　「您是更喜歡燼兒一年難回一次家，就算回去也不會好好坐下來吃頓飯，還是更喜歡現在這樣，燼兒大都住在殷家？
」

　　閔晴嵐一怔。

　　不，她並不想再變回從前！

　　顏瑾虞，她也不是很排斥，即使知道了她的身份。

　　她就是……怕。

　　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第一殺手！

　　「我早就說過，他們的事我不會再管！
以後他們的事，少和我說！
」閔晴嵐說著，站起來，「我去那邊逛逛！
」

　　看著她逃也似的離開，殷瀟瀟和秦蒹葭相視一笑。

　　而閔晴嵐羞惱的走過去，就看到站在店外接電話的顏瑾虞。

　　神情忽而複雜起來。

　　玻璃窗外的女孩，一襲粉色碎花長裙，長發飄散，她就站在外面的過道上，面帶淺笑，透著一股子的爛漫，整就一個普通的花季少女。

　　她甚至比普通的花季少女還多有幾分不染世俗的純粹。

　　這樣的人，真的是那個兇神惡煞令無數大人物忌憚的第一殺手？

　　真是難以想象。

　　閔晴嵐的視線太過直白，顏瑾虞不可能感覺不到。

　　擡眸透過玻璃窗看過來。

　　面上帶笑，目光卻十分銳利。

　　嚇得閔晴嵐膽顫。

　　好半晌不敢再擡頭去看顏瑾虞。

　　等終於緩和好情緒再擡頭去看時，顏瑾虞又已經收回視線，站在過道上腳踢著地接電話。

　　認真的講電話。

　　閔晴嵐疑惑。

　　誰的電話？

　　講得那麼認真，好像還很開心？

　　是燼兒的？

　　不，應該不會，燼兒知道她們來逛街，不會這時候打電話過來，就算是有事打電話，也不會講這麼長時間。

　　看顏瑾虞的神態，也不像有什麼急事。

　　再則，她見過顏瑾虞在燼兒面前的樣子，和現在完全不一樣。

　　儘管她此時看起來也是一副很高興的神態，但與在燼兒面前，還是不同的。

　　在燼兒面前，她更放鬆？
更隨意？

　　是誰給顏瑾虞打的電話呢？

　　時間倒退到十分鐘前。

　　顏瑾虞看到來電提醒，拿著手機走出服裝店，接通電話。

　　她還沒出聲，電話另一邊就先開了口，「虞兒！
」聲音帶著欣喜，透著激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