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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全球高考》第163章

全球高考 木蘇裡 4270 2024-04-25 17:19

  第163章 承諾┃從此以後,他都不會再食言了。

   對護士小李來說,這天也挺難忘的。

   她在值班室的折疊床上合衣睡了一覺,直到前來交班的同事把她叫醒。

   “幾點了?
”她打著哈欠坐在床沿,困得像個掄圈的不倒翁。

   “五點。
”同事指著外面說:“洗把臉清醒一下,外面下雪了,路特別滑,晚點回去的時候小心點。

   小李在水池邊劈裏啪啦拍了三回臉,收效不大。
她迷迷瞪瞪地對同事說:“你先換衣服吧,暖和一會兒,我去病房看一圈。

   她抱著記錄表穿過長廊,整層樓都靜悄悄的。

   以前其實不是這樣,不論白天還是夜裏,這條走廊永遠不會安靜下來,總能聽見病人高高低低的哼聲。

   自從那批特殊的病人把這層病房包圓下來,她就再沒聽過一聲痛吟,弄得她一度懷疑麻醉藥是不是換批次了,怎麼藥效持續這麼久。

   現在病人走了一大批,這裏靜得簡直可以鬧鬼。

   走廊裏負責守夜的兵還在,站得像幾個小時之前一樣筆直。

   小李沖他們露出一個夢遊似的笑,轉頭進了906。

   應高齊要求,這裏已經變成了雙人間,兩張床並排而放,床頭有個透明夾片,夾著病人的名字。
靠窗的那張上面寫著“秦究”,靠門的是“遊惑”。

   小李查完秦究的點滴,走到遊惑床邊。

   冷白色的大燈沒開,病房裏一片昏暗,隻有監測儀的螢幕和點滴的調節器發著柔光。
小李借著那點光亮記錄波動資料,記完一擡頭,遊惑淺色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,正無聲無息地看著她。

   小李一聲驚叫,記錄本嚇掉了。

   門外的兵推門沖進來,緊接著換好衣服的同事也一陣風似的刮進來,問:“怎麼了怎麼了?
出什麼事了?

   小李驚魂未定地說:“他醒了!

   “真的?

”同事沖向病床,查了半天又扭頭問:“你確定?

   “確定啊,眼睛不是睜著嗎?
”小李說著走過去,卻見床上的人面朝裏側躺著,閉著眼呼吸輕平,就像從未醒來。

   “主任說他起碼還要三四天呢。
”同事點開監測圖,那條長長的波線圖在幾秒前有一個驟升,又在轉眼間恢復平穩。

   小李說:“我真看見他醒了,睜眼就摸了一下耳垂。

   “摸耳垂?
”同事探頭看了一眼,說:“哦,這邊有個耳釘呢。

   他們看完體征資料,又在床邊不信邪地等了很久,遊惑始終沒有要睜眼的意思。
就好像他隻是夢見了某些人某些事,乍然驚醒,確認無礙就重新陷入了昏迷。

   小李受了這麼一出驚嚇,徹底沒了睡意,也不急著交班回家了,她打算呆到七點半食堂開門,吃過早飯再走。

   這麼一呆,她就受到了第二次驚嚇——

   清早7點05分,她幫同事去給加護病房換點滴。

   剛進門,就見一個男人坐在床邊,單手拆著什麼東西,目光卻一直落在另一張床上。

   聽見腳步聲,他擡眼朝門口看過來,烏沉沉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,像是要看清來人是誰。

   那人氣質沉穩,透著一股懶洋洋的意味。
可能就是太理直氣壯了,以至於小李有點虛。

   “對不起,走錯了。
”她下意識道了個歉,端著盤子匆忙退出去,轉頭就跟守夜的兵對視上了。

   兵:“?

   小李:“?

   她在懵逼中擡頭一看,房間號906,根本沒錯!

   所以坐床邊的人是誰?


   小李愣了兩秒,再次推開門。

   這次她看清了——靠窗的那張床被子掀著,那個英俊的男人已經站了起來,個頭非常高,為了讓過吊高的點滴瓶,他還得低著頭。

   不是秦究又是誰?

   “你醒了?

什麼時候醒的?
我是負責這邊的護士,叫我小李就行。
”小李一臉訝異地走進去。

   秦究點了一下頭,應道:“剛醒。

   他久未說話,嗓音低沉中透著一股倦懶的啞意。

   小李護士年紀輕臉皮薄,愣是聽了個臉紅。

   她臉一紅就會低頭,一低頭就看見了秦究手上拎著的東西——一根被強拆的點滴針頭,還粘著兩根膠布。

   小李:“……”

   “你拔針頭幹什麼?

”小護士的臉說褪色就褪色,眨眼就變得嚴厲起來。

   秦究“哦”了一聲,回答說:“我看輸液瓶差不多空了,叫人太麻煩,就自己來了。

   說著他和小李同時轉頭看向點滴瓶……

   大半瓶水在裏面無辜晃蕩。

   小李:“……”

   “差得有點多吧?
”她指著瓶子瞪人。

   “抱歉,剛醒有點迷糊,一晃神就看岔了。
”秦究的態度紳士又誠懇,可惜小護士見多了,根本不上當。

   她抱著記錄本,臉上明晃晃地寫著:扯,你接著扯!

   “我跟你說不止你一個,之前你那幾個朋友、或者戰友都幹過這種事。
”小李虎著一張臉。

   “我們的人?
他們都在這裏?
”秦究聞言走到門口,一眼先看到了守夜的兵,接著看到了對門名牌上的“楚月”。

   “之前都在,前幾天傷養好了就先走了,好像有正事。
”小李想起高齊的一系列囑咐,解釋道:“你那個叫高齊的朋友說是什麼……部隊歸隊審查?
現在住在這裏的就剩你們兩個,還有對面那位姓楚的病人,她的眼睛已經做過手術了,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。
我先聲明啊,本來你們都是豪華單間,高齊讓我給你們湊的一屋,萬一不合適,你找他去。

   說話的時候,小李一直看著秦究。

   發現他聽到高齊和楚月的名字時,脖頸肩膀的筋骨線條有一絲變化。
她一個醫院工作的人,很明白這種變化是怎麼產生的。
直到這時,她才意識到剛剛漫不經心的秦究其實帶著攻擊性的。

   小護士嚇懵了。

   她在想,剛剛自己如果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話,現在是不是就橫在地上了?

   “對面病房我方便看一眼麼?
”秦究回過頭來問她。

   小李慫兮兮地看著他。

   秦究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幾秒,失笑說:“這次是真的抱歉,沒確定這是哪裡之前,我總要提防著點。
嚇到你了?

   “沒有沒有。
”小李下意識搖頭,“理解理解。

   搖完她又暗暗啐了一口,心說色相誤人啊色相誤人,居然這麼輕易就被說服了。

   “所以對面病房——”秦究沖對面擡了擡下巴。

   小李說:“方便的,我剛給掖過被子,她一直沒醒,主任說還需要幾天。

   她乾脆把楚月的狀況、檢查結果以及風險一股腦都倒了出來,免得秦究還有戒備。

   不過她很快發現,這位是個乾脆俐落的實幹派,靠嘴是說服不了他的。
他看完楚月的體征監測資料,都不用小李解說,就明顯放下心來。

   “這些資料還挺專業的,你都看得懂啊?
”小李幫楚月關上門,又跟著秦究回到906。

   “還行。
”秦究說。

   事實上他對這些非常瞭解,畢竟他曾經在系統的醫療中心住過大半年,每天打交道的都是這些資料,快變成半個專家了。

   秦究拉了一把椅子,在遊惑床邊坐下。

   小李戳開監測儀,指著螢幕說:“你不看一眼他的數據?

   “看過了。
”秦究說。

   “什麼時候看的?
”小李訝異地問。

   “剛醒的時候。

   “……”

   啞口無言間,小李瞥到秦究筋骨明晰的手背上有一片青。
她經驗豐富,當然知道這種淤青是怎麼造成的——如果打點滴的時候不注意,拉扯到針口,就會出現這種情況。

   那他又為什麼會拉扯到針口呢?

   是剛醒的時候隻顧著去看另一個人的情況,沒注意到自己打著點滴麼?

   監控儀溫和的藍光映照著秦究的側臉,輪廓被光影襯得更加深刻英俊。
他弓身坐著,手指抵著下巴,微垂的眸光落到床頭,就再也沒移開過。

   他身上所有的攻擊性和危險性都收斂起來,像一個沉靜的守候者。

   小李本想說“我還是給你把點滴掛上吧”,但她感覺這環境不適合開口。
她左思右想,決定先避一避……

   這一避就避了三天。

   這三天裏,秦究除了洗漱,基本沒有離開過那個位置。

   小李實在沒忍住,跟主任叨叨說:“東西倒是正常吃,覺睡沒睡我就不知道了,反正我每次過去,他都是醒著的。

   主任問:“數據呢?

   “哦,監測儀倒是一直掛著,比我健康。
”小李沒好氣地說。

   主任猶猶豫豫地說:“那也行吧……”

   “主任你是不是怕他?

   “胡說八道!

   “那你怎麼不去罵他一頓?
”小李說,“以前要是哪個病人這麼幹,你肯定要劈頭蓋臉訓一頓的,罵得對方老老實實。
我們現在需要他老老實實,明天就要全面檢查了,他萬一來一句過兩天再說,那怎麼辦?

   主任一本正經地說:“不會,明天老吳和部隊那邊都來人,肯定能給他把事情交代明白。
聽明白了就配合了嘛。

   “等下……您覺得他這樣是因為不配合?
”小李問。

   “也不是吧,可能還是不放心我們。
”主任深沉地說,“畢竟他們以前的經歷……確實挺複雜的,換我警惕性隻會更高,你不懂。

   小李默默瞥了一眼主任的禿頭,覺得跟中老年古董無法交流。

   秦究他們的手機也在審查範圍內,一進醫院就被拿走了。
所以秦究的等待真的就隻是等待而已,連個打發時間的東西都沒有。

   小李試著換位思考了一下,如果是自己,肯定早就坐不住了。
她一直覺得秦究並不是溫和的人,鋒芒畢露的人就算沉靜下來也帶著棱角,難以想像他居然這麼有耐心。

   有一次小李實在沒忍住,對他說:“這邊有專門的提醒鈴,他醒了隻要按一下,我們都能知道,不會耽誤什麼的,你其實不用這樣盯著的。

   秦究說:“沒事,不是怕耽誤。

   小李好奇:“那是因為什麼?

   秦究懶懶一笑,沒回答。

   小李很懂分寸,也沒有多問。
她隻是偶爾會想,這個人還要等多久呢?

   好在這個時間並沒有太長。

   第二天,同樣是清早,小李同樣輪值一夜要跟同事交班,在交班前最後例行公事地查一下房。

   她把新的點滴瓶掛上,調節好了速度,跟秦究簡單說了兩句注意事項便打算離開。

   就在她退到病房外合上門的時候,忽然透過方形的玻璃,看見那個長久等待的人傾身向前。

   半開的窗簾外是茫茫冷白,大雪應和著節氣連下三天,天寒地凍。

   走廊比屋裏要冷一些,小護士在原地怔愣許久,直到手指尖感受到一抹涼意,這才意識到……病床上的人終於醒了。

   ……

   遊惑在夢裏走了很長、很長的路,剛到終點,就感覺自己被人抱住了。

   熟悉的氣息籠罩過來,強勢、親昵又溫柔。
他因為不舒服而緊蹙的眉頭慢慢鬆開,還沒完全睜眼,就啞著嗓音低聲道:“秦究?

   遊惑太久沒說話,並沒能真正發出聲音,但秦究卻好像聽到了……

   他好像總能聽到。

   他沉沉的嗓音落在遊惑耳邊,說:“我在。

   他說:“親愛的,你睡了好久。

   那天小護士問他,為什麼要這樣寸步不離地等著。

   他沒回答。

   其實是因為很久以前,他對他的大考官說過一句話。
他說:等哪天從這倒楣系統裏出去,我陪你再去檢查一下眼睛。
如果要做手術也沒關係,我會在旁邊等著,等你睜眼。

   後來種種意外,他錯過了那一幕,甚至忘了這句話……他始終耿耿於懷。

   所以這一次,無論如何,他不想再食言。

   從此以後,他都不會再食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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