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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全球高考》第148章

全球高考 木蘇裡 5506 2024-04-25 17:19

  第148章 廢墟┃還沒離開,他就已經開始想念了。

   成為監考官的秦究依然是個麻煩的存在。
對系統而言,他可能天生長了一根反骨——做考生的時候把違規當飯吃,做了考官依然如此。

   他第四次違規的時候,系統忍無可忍。
它在規則允許的前提下,增添了一種懲罰機制,把他罰去再考一門試。

   既然要參與考試,那就相當於臨時考生了。
做考生就需要準考證,而負責給他弄備用準考證的,是當時的主監考官A。

   其他人不知道的是,設定準考證的那天,秦究本人也在場,是考官A通知他去的。

   準考證的設定在系統的核心區,主控中心。
那是秦究第一次正式地站在那扇金屬門前,還沒靠近,系統就發出了紅色警報。

   秦究挑眉說:“中毒了麼這位?

   【非主監考官禁止進入主控中心。

   系統刻闆地說。

   “不讓進?
”考官A說:“那怎麼給他做身份核驗?
沒有身份核驗,準考證就是廢物一張。

   秦究看過去,表情有一絲意外。

   考官A的脾氣他領教過,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會用這種語氣跟系統說話,這可不像平日那些溫和派監考官的作風。

   但系統卻像是習慣了,隻是固執地強調:

   【監考官Gin許可權不夠。

   “你究竟罰不罰?
”考官A有點不耐煩。

   【罰。

   “那就給他開許可權。

   他的語氣冷淡又強硬,系統安靜了幾秒。

   秦究居然從那幾秒的沉默裏讀出了一絲委屈。

   片刻後,系統又出聲了:

   【開許可權可以,禁止在主控中心停留太久。

   “多久?

   【不能超過二十分鐘。

   考官A點了一下頭。

   緊接著,紅光從秦究身上掃過,系統說:【考官Gin已添加至許可權名單。

   金屬門滴地一下打開,系統又說:【現在開始倒計時,剩餘時間19分59秒59。

   這麼小氣的玩意兒也是難得一見,秦究簡直聽笑了。

   他掛著那副不鹹不淡的笑意,跟在考官A身後進了門,本以為會看見一個像實驗室一樣的封閉房間,沒想到金屬門後面是一片樹林。

   那些樹枝幹泛白,筆直地指向天空,細密的枝丫交織著,乍一看像灰藍色的煙霧連成了片。

   考官A帶著秦究穿過樹林,遠一些的地方有一片平頂建築,像金屬堡壘或是戒備森嚴的實驗倉庫。

   建築外堆積著一些報廢的儀器、材料,高高低低地碼著,還停了幾輛車。
那些車塗著迷彩色的漆,灰綠色的罩子上積了厚厚一層灰。

   金屬網繞著它們箍了一圈,走到近處的時候,秦究看見網上掛著幾隻焦黑的鳥屍。

   在視野的邊界,更遙遠的地方,隱約可以看到高樓。
霧濛濛的,像城市的虛影。

   “這是主控中心?
”秦究站住腳步。

   “嗯。
”考官A說。

   秦究掃視一圈,最終擡起頭,目光落在眼前的建築上。
倉庫……不,主控中心鏽跡斑斑的大門頂上,白色的油漆噴塗著偌大的字:NA 7232。

   “這什麼意思?
”他指著那串看不出意義的字元問。

   以考官A在會議桌上的一貫脾氣,他是懶得搭理這種問題的。
秦究做好了被敷衍的準備,卻聽見考官A說:“NA是簡寫,全名是Noah’s Ark 7232。
前面是代稱,後面是區域編號。

   秦究莫名覺得這個名字看著有點眼熟,就好像他曾經在某本書或者某份檔資料裏看見過。

   “7232……”他念了一遍,問道:“軍事區域?

   “不是。

   考官A頓了一下,說:“住宿區域。

   秦究面露疑惑。

   考官A說:“我和楚月……”

   他說著,像是想起什麼般改了口道:“就是考官Z很久以前的住處,一個研究中心的住宿區域。
系統順手拿來給主控中心做了名字。

   秦究看著他,忽然想起一些傳聞,說考官A和考官Z跟系統有些淵源。
但他沒有想過會從考官A口中聽到這些。

   今天的考官A有點反常。
少了其他人的注目,少了系統的聒噪,他好像沒那麼拒人於千裡之外了。

   準確地說,他的棱角依然鋒利紮手,但不對著秦究紮了。

   主控中心的外表老舊斑駁,可能也是借用了什麼研究中心的建築,但裏面卻是一片冷冰冰的金屬白和巨大的螢幕。

   考官A沒有去動那些東西,徑直走向角落的一處控制臺,開了個小屏按照規定走流程。

   秦究轉了一圈,將主控中心的東西看在眼裏,然後回到考官A身邊。

   他兩手撐著臺面,難得安分地看著考官A忙忙碌碌。

   過了一會兒,他忽然出聲問道:“你有想過換個陣營麼?

   考官A手指頓了一下,他第一反應不是看向秦究,而是看向四個牆角。

   “別這麼警惕。
”秦究的聲音懶懶的,“我聽說核心區域系統是不監控的。

   考官A“嗯”了一聲,卻並沒有變得熱情起來,依然是公事公辦的模樣。

   “雖然你是對面那群人的領頭,但有時候我會覺得,你來我們這邊更合適。
”秦究說著從對方忙碌的手指上移開眼,看著考官A的側臉說:“考不考慮換個立場?

   考官A沒有看他,目光依然落在螢幕上,好像忙得根本挪不開視線。

   他說:“不考慮。

   秦究輕輕“哦”了一聲,拖著長長的尾音。

   他有一會兒沒說話,老老實實看著考官A輸入著他的各種資訊。

   “還有兩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。

   “說。

   “我們明明是對頭,你為什麼對我的資訊記得這麼清?
”秦究沖螢幕擡了擡下巴。

   考官A手指沒停,但有那麼一會兒工夫,他沒有答話。

   敲完一組信息,他才涼絲絲地說:“因為我是主監考官。

   “啊對,吵久了差點忘了,某種程度而言,你還是我的上司。
”秦究翹了一下嘴角,又開口說:“那就最後一個問題。

   考官A正在給他調準考證號。

   他看著那串數字生成出來,不急不忙地問說:“你介意跟我這個死對頭兼半個下屬談個戀愛麼?

   考官A手一抖,直接敲了確定鍵。

   旁邊的寫卡器“滴”了一聲,秦究拿起做好的卡,目光落在了準考證號上。
就見那串數字的尾端跟著兩個字母——Gi。

   秦究端詳兩秒,啞然失笑:“這是什麼?
給對頭新取的昵稱?

   考官A抿唇看著他,那一瞬間表情極其複雜。

   過了片刻,他“啪”地合上螢幕,擦著秦究的肩膀走向大門,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:“湊合用吧,別指望改了。

   那之後,秦究依然在不斷的違規中試探系統失控的程度。

   強硬派越是肆無忌憚,就越顯得考官A為首的溫和派“忠心耿耿”,系統給A和Z的許可權也跟著越來越高。

   這種對比讓立場不同的兩方人更加勢如水火。

   很奇怪,會議桌上越是不留情面,私下場合裏秦究和考官A之間的曖昧感就越濃。
有時候,秦究甚至覺得,下一秒他們之間就會發生些什麼,但考官A總會在那之前抽身。

   那不是戲耍。
相反,每次抽身的瞬間,秦究都能在他身上捕捉到某種深沉的克制和掙紮。

   不知為什麼,那種感覺總會讓他心臟一陣酸軟,就好像他知道那些克制和掙紮都是因為什麼。

   因為什麼呢……

   秦究一度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想明白,直到有一次被送到特殊區域受罰。

   那是考官Z楚月的地盤,但那天不知怎麼的,楚月碰巧有事不在,送他受罰的人就成了考官A。

   身份核驗通過,正要進處罰通道的時候,秦究瞥見螢幕上最底端有個“上一條”,說明在他之前,還有人來受過處罰。

   他鬼使神差地點了一下,螢幕往前翻了一頁,那條處罰記錄便落入秦究和考官A眼中。
那時候的處罰還不會掩去誰的名字,一切內容都寫得清清楚楚:

   違規人:A

   違規事項:與考生秦究關係過密。

   處罰決定:白燈區/單次。

   其他:應A要求,處罰延後5天。

   寥寥幾十個字,連一頁的空間都撐不滿,秦究看到考官A猛然僵住的身形,忽然明白了所有。

   他終於知道那些不知來由的情緒、似曾相識的場景、一切想得通的想不通的都是因為什麼了。

   因為他擁有過身邊這個人,卻又忘記了。

   那是秦究最瘋的一回。
五天的處罰,他六個小時就出來了,沉默著,帶著一身的血和右手臂皮肉翻綻的傷。

   按照規則,他被考官A帶回了住處的禁閉室。
一關上門,他就把A抵在了門後,所有情緒都訴諸於那些糾纏和交吻裏。
衝動的、壓抑的、激烈的,還有深情的……

   ***

   他、考官A以及楚月終於又站在了同一條路上,開始在系統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。

   那真的是最好的時機了——在秦究強硬派的拱抵之下,A和楚月的許可權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。
修正程式已經準備好了,系統縝密度甚至降到了73%。

   主控中心沒有無處不在的監控,系統在這裏相當於瞎的,沒有眼睛。

   既然沒有眼睛,它就沒法判斷一些細微的事實,尤其是基於情緒和情感的事實。
比如當某個人在做某件事時,是懷著善意還是懷著惡意?

   無法準確判斷,就無法給予即時指令。
所以主控中心的應急程式都是按照死闆規則來的。

   正常情況下,當主控中心出現損毀,內部會自動啟動攻擊和防禦程式,損毀程度每加重20%,攻擊和防禦程式就會增強一個等級。

   增到4級,這個攻擊和防禦程式就跟“巡邏式粉碎機”沒什麼區別,誰在這裏面呆著都是死路一條。

   但有個例外。

   如果主監考官在場,系統會天然地相信主監考官跟它一條戰線,會幫它阻止損毀,儘快修復。

   為了不誤殺主監考官,攻擊和防禦程式前期都不會開啟。
隻有損毀度達到50%,而主監考官依然沒能制止頹勢,這個程式才會啟動。

   秦究他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。

   他們早就估算好了——

   考官A在場的情況下,主控中心損毀程度達到50%,那個倒楣程式才會開啟,這時候是1級。
損毀度達到70%,它變成2級。
達到90%,它變成3級,這就是天花闆上限了。
因為就算達到100%,它也升不到殺傷力最強的4級。

   另外,主控中心70%都癱瘓的時候,S組就出來了。
他們可以借這個倒楣程式的殺傷力,去對付那個S組。

   秦究和考官A打算分頭行事,從兩邊往中間摧毀,這樣速度更快、效率更高。

   隻要熬到100%,主控許可權就會落到考官A的手裏。

   然後,一切噩夢就都結束了。

   這其實是個穩妥的計畫,卻還是在關鍵時刻出了意外。

   損毀程度剛到30%,系統就突然開啟了攻擊程式,然後以每10%升一級的速度瘋狂加強。
會發生這種情況隻有一個可能——

   系統突然能看見了,它又一次佔用了考官A的眼睛。

   其實很早之前,他們就討論過這個問題。
考官A眼睛裏的東西早已確認禁用,跟徹底毀滅幾乎沒有區別,因為這種禁用系統也無法自動撤銷。
除非有許可權比主考官更高的人手動啟用,但整個監考區,根本找不到比A和Z許可權更高的監考官了,又有誰能做到呢?

   他們始終沒有想通這件事。

   因為在找到答案之前,他們就已經沒有時間了。

   關於那天,最清晰的記憶起始於炮火停息的那一瞬。

   秦究在某根橫倒的金屬管上坐下,手肘搭著膝蓋,低頭悶悶地咳嗽,血幾乎不受控制地從各處傷口流淌出來,在襯衫上暈開大片刺眼的鮮紅。

   他垂著眸子,拇指撥著眼睫,把擋住視線的血珠掃開,視線卻並沒有變得清晰。

   攻擊其實已經停了,他卻依然能聽見接連不斷的轟鳴聲,覆蓋住了他想聽到的一切。

   他想聽聽廢墟的另一端怎麼樣了,想聽聽考官A有沒有來,想聽聽對方的腳步是輕是重,又受了多少傷……

   但是太遠了,耳邊也太吵了,他什麼都聽不見。

   血腥氣混著硝煙的味道,不斷地撞進鼻腔。
他坐了一會兒,伸手夠來圍巾。
他把沾血的地方折在裏面,在脖頸上繞了一圈,又把剩下的部分齊整地掖進領口。

   鴿灰絨遮擋住了大部分血跡,乍一看就像毫髮無傷。

   做完這些,秦究終於撐了一下金屬管,試著要站起來。
結果剛一擡頭,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了一道人影

   他眨了兩下眼睛,想要看到更清楚一點,卻收效勝微,反倒是暈眩感更重了。

   那幾秒的時間裏,記憶一片漆黑。

   等他搖了一下頭,再重新擡眼,那人已經到了面前。

   那一瞬間他是慶倖的,慶倖自己速度還算快,提前把狼狽和血污都藏起來了,免得惹人難過。

   他擡著頭,長久地看著那個人。

   其實根本什麼都看不清,但不妨礙他再多看一會兒。

   他的大考官眼睛好像很紅,嘴唇開開合合似乎在說話。
他往前傾身,努力想聽清,但耳邊依然隻有炮火存留的轟鳴。

   於是,他隻能笑了。

   他撚著手指間一枚小小的硬物,沖對方說:“大考官,低一下頭,跟你說個事。

   那人幾乎蹲跪在他面前。

   秦究眯了一下眼睛,手指擦過對方的側臉。

   觸到體溫的瞬間,他忽然開始覺得捨不得。

   在一切計畫執行之前,秦究其實悄悄去過系統的核心區。

   他嘗過一次記憶清除的滋味,所以在行動之前,他去“備份中心”弄了一份撤銷許可權,費了一番功夫藏在一枚耳釘裏。
又把被系統清除的人性部分放了出來,就是後來的154。

   也是那一天,他在核心區發現了一樣被隱藏的東西。

   那是一項不常用的系統規則——

   『如果因為監考官的過錯,給系統帶來毀損,主監考官有一次豁免權。

   按照他們的計畫,楚月坐鎮後方,不直接參與,所以不會有太過嚴苛的懲罰。
但他和考官A不同,他們一旦失敗,後果難以預料。

   而這項規則,就是考官A的保命符。

   他之所以隱藏,是因為他早在很久之前,就把這個保命符轉到了秦究身上。

   那次做臨時準考證,他把秦究叫去核心區,就是為了這個。
隻有秦究的名字出現在主控中心的許可權名單上,他才有機會做這件事。

   秦究看到後,又把豁免權悄悄移了回去。

   ……

   防風林依然枝丫交錯,泛著霧濛濛的灰藍。

   天空很遠,風帶著初冬的寒意。

   他又聞到了硝煙的味道,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,還是A身上的,或許兩者都有。

   他們又要分開了,這一次不知又會是多久,還有沒有重逢的一天。

   如果再見面,還會記得自己曾經擁有這樣一個愛人嗎?

   可能不會吧……

   看,還沒離開,他就已經開始想念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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